从员外到煤老板：中国富人称呼变迁与煤老板的兴衰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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煤老板这个群体在全中国最能体现暴富奇迹。他们在经历了煤炭行业的爆发式增长之后，有不少人从原本是千万、亿万富翁的状态，变成了财富达到数十上百亿的煤炭大亨。08 年国家宣布煤炭改制重组，私人煤矿被收归国有，这使得煤炭产业形势发生了巨大逆转，从沸点变为冰点。煤老板们正经历着从天堂到地狱的转变，在存亡交替的这一瞬间，他们的喜怒哀乐也在时代的洪流中不断起伏。

煤老板们带着巨额财富抽身退场，之后便散落于江湖。有的醉心于影视，有的锒铛入狱，有的批量买房，有的背负巨额赌债……十多年时间悄然流逝，他们的故事，一个比一个充满魔幻色彩。

01

农村妇女和她的25亿元罚单

2014 年 12 月，有一张高达 25 亿元的罚单。这张罚单创下了中国个人罚金的最高纪录。同时，这也让丁书苗再次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。丁书苗原本是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农村妇女，后来却成为了媒体的“宠儿”。她的故事既魔幻又传奇。

在网络搜索中，丁书苗这个名字常常与“丁羽心”这个名字相关联。她们是姐妹吗？并非如此。或许是觉得自己原本的名字太接地气了，所以丁书苗后来将名字改成了“丁羽心”。然而，无论是“书苗”还是“羽心”，都与她本人的性格不太相符。丁大姐远不像她的名字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婉柔弱。在早前的农村生活时期，她就凭借着敢做敢为的个性在乡里闻名。

上世纪七十年代，丁书苗在这方面很有“本事”，她穿梭于左邻右舍之间，将各家的鸡蛋收集起来，接着拿到县城进行售卖。八十年代时，丁书苗从买车运煤起步。她先去建立关系，通过火车来运煤。接着又投资车皮，开始贩卖“车皮计划”。这样折腾了二十多年后，到了 2006 年，丁书苗终于成立了自己的公司。在原铁道部部长刘志军的“帮助”下，她顺利中标了高铁项目。

据说当年为了打通卖车皮的这条路，丁书苗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去巴结刘志军，她帮刘志军洗衣服，帮他洗袜子，甚至还帮他洗内裤……最终，刘志军被她的行为“感动”了，丁书苗顺利地依靠上了这棵大树，赚得非常多，被人称作“高铁一姐”。

然而，丁书苗并非仅有“富贵眼睛”。她对文艺事业怀有热爱之情。当年，李少红版《红楼梦》开拍之时，她毫不迟疑地投入了 5000 万。据说，她还时常带领姑娘们参加酒局。暂且不论这部剧的口碑状况，单就丁老板的这份热忱而言，是值得赞赏的。

可惜的是，刘志军落马之后，丁书苗的靠山便倒塌了。2014 年 12 月 16 日，北京市二中院判定丁书苗犯行贿罪和非法经营罪。她被判处有期徒刑 20 年，需缴纳罚金 25 亿元，同时没收个人财产 2000 万。原本她以为能端一辈子的铁饭碗，最终却变成了牢饭碗。

02

电影圈里转一转

有热爱文艺事业的，丁书苗并非独此一人，煤老板们似乎天生就热爱影视。因为他们出手大方、要求不高，到现在很多导演都还很怀念煤老板们在影视圈威风凛凛的那段日子。2018 年 7 月，在一场名为“影视圈 20 年目睹之怪现状”的论坛里，编剧汪海林突然感慨，直接说“怀念煤老板投资人”。

2013 年中国电影票房收入突破 200 亿关口。人们认为行业将迎来前所未有的春天。在春天来临之前，各位煤老板们前赴后继奔赴到电影投资第一线挨枪子儿。毕竟当时影视产业不像今天这般繁荣。有人拍电影缺钱，有人乐意砸钱投资。热钱一下进入，这对行业的鼓励和信心是很重要的。

2009 年起，山西开展了为期两年的煤企大重组。不少煤老板凭借卖矿所得的钱，从煤炭行业退了出来。迈入转型期的煤老板们进行了诸多尝试，其中有人进入了房地产行业，有人开始搞起了文化产业，而投资影视就是他们所做尝试中的一项。

据说在那一年，导演贾樟柯在他位于北京的办公室里接待了一位山西老乡。这位老乡是县政府的官员，此次他带来了他们那个地方的企业家。大家的诉求很简单，就是觉得钱太多了，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花，简直愁坏了个人。

当时有一位年轻的企业家，据说在这些人当中实力是最差的，家底也是最薄的。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：“我的钱不多，只有 3 个亿。”

（山西籍导演贾樟柯）

贾樟柯为了解决老乡们的“难题”，从票房分账开始，耐心地给他们讲解。他讲了很多影视投资方面的知识，煤老板们听了之后，有些迷糊，不太明白。然而，他们认为贾樟柯是大导演，既然他说行，那就肯定行。于是，他们心里立刻做出决定：“我们就干这个了！”

煤老板们涌入影视圈有诸多理由，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：其一是捧角，也就是俗称的带资进组；其二是为了面子，想要洗刷“煤老板”这个标签；其三才是为了挣钱。

2012 年，有一位导演叫宁浩，他出生于山西太原，拍摄了一部《黄金大劫案》。这部电影的主演有雷佳音、陶虹、郭涛等，他们个个都很有名气。然而，在这些主演中，有一个叫程媛媛的人，她之前并不出名。后来，程媛媛嫁给了曾经的山西首富李兆会。

（左：李兆会 右：程媛媛）

景甜最为神秘。一部《战国》，她备受众星簇拥。之后，她开启了“开挂”般的历程，在大片中常常能看到她以 C 位出道。网上曾有一篇专题文章《一个女演员的史诗》为她揭开了内幕，明确指出她背后有个家在山西从事煤矿业的大款。

香港导演彭浩翔曾抛出一个后来流传很广的关于“煤老板投电影”的段子。矿主找到他说，可以投他的艺术电影，对于拍什么内容不管，但一定要让他的女朋友做主角，还要让他能上电影节走红毯。

如今深陷“不归门”事件的贾跃亭是山西人。他虽不是纯粹的煤老板，但在投身科技行业前，曾担任山西垣曲县卓越实业公司总经理，所从事的业务包括煤炭和印刷。可以说，他是凭借煤炭积累起了原始资本。2004 年贾跃亭结识了其现任妻子甘薇。乐视投拍的首部电影是由刘镇伟指导的《机器侠》，在这部电影中孙俪担任女一号，而女二号是当时尚未被人知晓的甘薇。

0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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邢利斌曾拥有“中国最牛的煤老板”这一称呼。起初，他仅仅在煤炭圈有较大名气。真正使他“一炮而红”的，是他女儿所举办的那场世纪婚礼。

2012 年 3 月 18 日，邢利斌在三亚丽思卡尔顿酒店为女儿举办了大型婚礼。他邀请了众多明星到场进行表演。此次盛大的婚礼从北京聘请了最为专业的婚礼策划公司。并且包下了丽思卡尔顿、万豪、希尔顿等几家属于全球顶级的五星级酒店。同时还租用了 3 架飞机，用以搭载亲朋好友前往三亚。

邢利斌为女儿婚礼举办了一场群星演唱会，朱军和周涛担任主持。王力宏、萧亚轩、陈佩斯、朱时茂、冯巩、韩红、殷秀梅、范玮琪、周杰伦等人都到场进行了表演。会场的嘉宾既有来自山西本地的知名人士，也有来自全国的，还有国际嘉宾，那场面与春晚不相上下。

（右下角穿白衣的男子为邢利斌）

这场婚礼的花费是多少呢？答案为 7000 万。邢利斌还给女儿陪嫁了六辆法拉利。事后有传闻称，此时的邢利斌背负着巨额债务。

2002 年，邢利斌涉足煤炭行业已达 12 年之久。之后，他以 8000 万的低价获得了当地最大且储量为 1.5 亿吨的国营企业柳林县兴无煤矿的全部股权。从此，兴无煤矿成为了邢利斌的“利润奶牛”。凭借着兴无煤矿，邢利斌成功一跃成为山西柳林的首富，其资产超过了百亿元。2011 年，45 岁的邢利斌曾以 44.8 亿的身价在福布斯中国富豪榜上占据一席之地。

可惜的是，那场婚礼花费了 7000 万，成为了他“最后的辉煌”。2014 年初，邢利斌运作的联盛集团，它是山西省最大的民营煤炭能源集团，资金链出现断裂，3 亿资产被冻结。随着山西反腐不断深入，邢利斌的政商关系网全面瓦解。2014 年 3 月，他被警方带走进行调查，联盛也宣布破产。

嫁女时“一掷千金”，之后便负债累累，还引发了随之而来的诉讼，“最牛煤老板”邢利斌陷入了困境，留给世人的，除了那场曾轰动一时的婚礼，就只有无尽的感叹了。

04

北京109套房产 市值翻数倍

俗话说“穷玩车、富玩表”，然而这种“小件儿”，煤老板们未必看得上。那他们买什么呢？买房呀！他们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，先买半栋楼。煤老板们对北京的房子有着超乎常人的喜爱，在买一环的房子时，他们还特意注明要以天安门为圆心，用圆规画圈，要求房子在半径 3 公里以内，并且面积不能小，起码得二三百平起步，要是达不到这个要求就不买了。当然，要是能看到车水马龙的长安街，那真是再好不过。

杨三俊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个。

2013 年 4 月下旬，一起商品房预售合同纠纷案引起了人们的注意。在这起案件中，一个名叫杨文婷的人进入了人们的视野。多年前，杨文婷凭借两个身份证，在北京市东城区和平里花费将近 1.3 亿元购置了锦鸿阁小区 B 座的 109 套房子。这 109 套房子的出资人是他的父亲杨三俊，杨三俊曾是山西洪洞县的煤矿主。开发商表示，杨三俊出资以儿子名义买房是为了不想过于显眼。如今，锦鸿阁二手房价已经攀升至8万元一平。

杨三俊在商场打拼多年。早年他开过理发店，然而他对染发剂过敏，所以后来不得不改变了行业。之后，杨三俊前往曹家沟开矿，赚取了不少钱财。当他成为富翁后，多次得到当地政府的表彰，还曾当选为洪洞县第十三届人大代表。在 2003 年，作为矿主的杨三俊的曹家沟 5 号矿被山西省劳动竞赛委员会评选为先进集体。

这个“先进矿”使杨三俊遭遇了挫折。在 2008 年 9 月 23 日，曹家沟 5 号矿出现了因井下炸药燃烧而致使 6 名矿工窒息死亡的事故。矿方趁着夜深且无人之际，将尸体偷偷进行了转移。2009 年 7 月，网上有人进行披露，称“曹 5 矿”在曹家沟村发生了矿难。然而，矿主却隐瞒不报。前往调查的人员遭到三辆车的拦截并被殴打。指使者正是矿主以及矿主的儿子，分别是杨三俊和杨文婷。一个月之后，重点涉案人员被控制住了，“曹 5 矿”的账户也被查封了。接着，杨文婷出现在了贵州，开始从事房地产生意。

有人说，当年锦鸿阁的半栋房子被曝光后，其市值达到了 4 亿元。当时杨文俊有些不高兴，他认为这种钱赚得即便再多，脸上也没有骄傲的资本。做一个实际的生意，即便只赚一千万，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。而仅仅通过买房赚几个亿，又有什么意义呢？可后来他们转战房地产，想必杨老板父子二人也察觉到了地产生意的“有意义”之处。

05

“狂傲”的煤老板们

在煤矿产业的黄金时代，煤老板们到底是怎么“狂”的？

煤老板暴富后手上有很多现金，他们常自嘲除了钱别的什么都没有。他们的人生看似悲惨，自然需要把钱用到极致，这样才能体现出自己超级新贵的身份。这也促使了充满魔幻味道的煤老板土豪消费观的产生。

最初在煤老板这个阶层中，豪车被视为一种身份的象征。2005 年，山西有一家汽车贸易公司做过调查。在山西，私人拥有宾利、奔驰、宝马等典型豪华车的数量突破了 1000 辆。之后，媒体把煤老板描绘成买房子、买车子、包妹子、掷骰子、抽料子的“五子登科”形象。

据说，有一位山西煤老板开车经过收费站时，工作人员对他讲：“需付款 5 元。”老板听到后非常生气，说道：“你得看看我开的是什么车！”接着，他愤怒地甩出 100 元大钞。在收到找零后，煤老板多次故意经过那个地方并放下钱，直到收费站没有找的零钱了才罢休。他还以这个为由，坚决不肯离开。最终，收费站只得道歉并退款，事情才得以解决。

煤老板们腰包鼓起来后，难免会受到诱惑，沾染一些挥霍钱财如流水的“爱好”。比如有“中国学历最高的煤老板”之称的吕中楼就喜爱赌博，他曾表示，煤老板们没有不赌博的，一次输掉几亿都是很平常的事。当年曾有媒体披露，吕中楼曾在港澳地区赌博，欠下 35 亿的巨额债务，一度被澳门博彩业列入追债黑名单。当然，这只是传言，其真实情况已无法考证。

结

语

“煤老板”这一称谓，究竟是褒义还是贬义呢？无人能够说得清楚。有的人羡慕他们拥有巨额财富，甚至曾设想自己也能过上那种肆意挥霍钱财的日子。然而在实际生活里，每当提起这三个字，人们所表现出的更多情绪是嫉妒和猜疑。人们嫉妒的，是命运对这一群体的格外垂青，使他们能够在一夜之间变得极为富有；人们猜疑的，是这巨大利润背后所牵涉到的关系网络以及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。

然而，“煤炭黄金十年”过去之后，煤老板在行业寒冬中纷纷离去，去寻求新的出路。他们曾以同样的姿态来到这个路口，又会因各自的选择而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。但在漫长的发展历程中，这一群人不管曾经多么辉煌，终究会成为浩瀚海洋中的一滴水。至于他们的功过是非，也只能成为史书上的一段文字，留待后人去评判。